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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闻言,立刻策马冲向城墙下的枯井。那枯井井口的巨石足有千斤重,两名吐蕃骑兵上前,双臂青筋暴起,竟生生将巨石推开一道缝隙。缝隙中立刻渗出浓烈的油味,混杂着血腥气——那是唐使皮肤缝制的油囊破裂后,油脂与血混合的味道。蒋师仁从怀中摸出王玄策递来的铜佛残核,手臂一扬,残核顺着缝隙坠入枯井,“咚”地一声落在油库里。
就在残核落入的瞬间,枯井中突然腾起一道金光,金光冲天而起,与空中的蓝火阵图相接。原本躁动的火鸢突然安静下来,翅翼不再扇动,只是悬在空中,将布阵死角的阵图凝得愈发清晰。远处,那些还在燃烧的天竺火弩手,身上的火焰突然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残骸,而他们腰间的人皮油囊,早已在金光中化为飞灰,只留下一根根金针,在空中打着转,最终落在王玄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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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弯腰捡起金针,指尖抚过针尾的“鸿”字——这些金针,是鸿胪寺密探用生命留下的线索,从卦钱引焰到密令示警,从破鸢阵显形到油库定位,每一步都藏着同袍的心血。他抬头望向正南方向,枯井中的金光还在闪烁,那是佛骨镇住火焰的征兆,文成公主的密令,终究没有落空。
蒋师仁率领五百吐蕃骑兵退回箭楼下,玄甲上沾着油垢与烟尘,却难掩眼中的振奋:“王正使!油库已被佛骨镇住,三刻之期刚到,未伤一兵一卒!”
王玄策点头,将手中的金针与卦钱放在一起,两者相触的瞬间,金针再次自鸣,这次却没有组成字迹,而是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像是在告慰亡灵。城头上的“五天竺火禽注”不再渗出寒雾,被篡改的轨迹刻痕渐渐恢复原色,露出玄奘法师当年的真迹;空中的蓝火阵图缓缓散去,化作点点火星,落在唐军与吐蕃、泥婆罗骑兵的肩上,像是同袍的手,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远处的城墙下,天竺飞火军的布阵死角在浓烟中愈发清晰,火鸢还悬在空中,翅翼垂落的《飞火密册》残页被风吹得飘向恒河方向,像是在将阿罗那顺的罪行,带向远方。王玄策握住腰间的鎏金节杖,杖首的铜龙纹在金光中泛着暖光——他知道,“卦钱引焰”只是这场王城对决的第二幕,接下来,便是踏平曲女城,用阿罗那顺的血,来告慰鸿胪寺密探的英灵,告慰那二十六位长眠在恒河畔的唐使亡魂。
护城河的水已不再沸腾,铠甲残片静静浮在水面上,青铜卦钱落在残片旁,蓝火虽熄,却在钱孔里留下一圈淡淡的火纹,像是一枚永不熄灭的火种,照亮着复仇的道路,也照亮着大唐的旗帜即将升起的方向。蒋师仁握着陌刀,目光坚定地望向王玄策,身后的八千余骑人马早已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破城门,将这座沾满唐使鲜血的王城,彻底踏碎。
第三节 :金针分火
王玄策断足踩着护城河岸边的火线——那是方才佛骨镇焰时溅落的金火余烬,在地上凝成一道暗红色的火痕,踩上去竟不烫手,反而有股暖意顺着靴底蔓延。他左腿缠着的金线突然绷紧,如活蛇般从护膝中窜出,末端细如发丝,直直扎向散落在地的数十根鸿胪寺金针。金线触到金针的瞬间,“嗡”的一声轻响,所有金针竟齐齐离地,被金线串联成一串,在空中盘旋三圈后,猛地射向空中的火鸢群。
金针在空中展开,间距恰好三寸,纵横交错间竟铺成一张无形的阵网,网纹循着《太白阴经》中“引火归源阵”的脉络延伸——那阵图专能引散焰势、反导火攻,当年李靖破突厥火阵时曾用过此阵,只是需以金属为引,今日这金线串金针,恰好成了阵眼的绝佳载体。阵网刚成形,空中盘旋的火鸢便剧烈颤动,翅翼垂落的火焰不再四散,反而顺着金针的方向汇聚,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阵网纹路流动,原本赤红的烈焰渐渐染上金线的光泽,泛出淡淡的鎏金。
“王正使!引火归源阵成了!”蒋师仁勒马在火线外,见此情景双目骤亮。他手中陌刀早已蓄势,此刻猛地策马向前,刀身划破空气,直劈向悬在火鸢群中央的主火鸢——那主火鸢比其余火鸢大出一倍,翅翼上刻着天竺飞火军的图腾,尾羽钉着的铁牌不是“显庆十六年”,而是“永徽二十年”,显然是阿罗那顺仿造大唐形制特制的指挥鸢。
陌刀劈至半途,刀身突然泛起一层冷雾,竟是将城头上“五天竺火禽注”渗出的所有寒雾尽数吸附——那些寒雾本已稀薄,此刻却如潮水般涌向刀身,在玄铁刃面上凝成一层薄冰,冰纹舒展间,竟渐渐显露出一张图纸的轮廓:是长安将作监秘制的“防火橹”图纸!图纸上详细标注着防火橹的榫卯结构、防火油膏的配比,甚至连橹板上的铜钉位置都清晰可见,冰纹勾勒的线条比墨笔绘制的还要精准,显然是寒雾遇玄铁寒气,将藏在石缝中的图纸拓印了出来。
王玄策看得真切,怀中青铜灭火匣内的铜佛残核突然碎裂,化作漫天金粉,如细雪般飘向蒋师仁的陌刀。金粉落在刃面的图纸上,“滋啦”一声轻响,冰纹瞬间融化,图纸却没有消失,反而被金粉裹住,泛出耀眼的金光。就在此时,神异的变化骤然发生:空中顺着金针阵网流动的烈焰,突然脱离阵网,化作一只只金乌——每只金乌翼展三尺,羽毛如熔金般璀璨,尖喙叼着一缕火焰,不再扑向唐军阵列,反而调转方向,朝着曲女城城头的旌旗猛冲过去!
那旌旗是天竺飞火军的指挥旗,旗面绣着三头六臂的湿婆像,此刻正被守军高高举起,指引着火鸢的攻击方向。金乌群扑来的瞬间,旗手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弃旗逃跑,却被金乌的火焰缠上手臂,旌旗“呼”地燃起,湿婆像在烈焰中扭曲,很快化作灰烬。城头上的天竺兵卒见状,顿时乱作一团,原本操控火鸢的绳线纷纷脱手,火鸢失去指引,在空中漫无目的地盘旋,翅翼的火焰愈发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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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火鸢!”蒋师仁大喝一声,陌刀再次劈出,这次刀身裹着金粉与寒雾,刀刃刚触到主火鸢的青铜翅翼,便听“咔嚓”一声脆响——翅翼应声断裂,主火鸢失去平衡,直直坠向城头。就在它落地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所有青铜火鸢突然同时炸裂,碎片四溅,却没有半点灰烬散落,反而从火鸢腹甲中掉出一个个锦盒——锦盒打开的瞬间,金光四射,里面竟是当年阿罗那顺劫走的佛骨真身!
佛骨通体莹白,泛着温润的光泽,外层裹着一层泛黄的绢布,正是《金刚经》的残页——残页边缘早已焦黑,却在火鸢炸裂的热浪中,被金乌残留的火舌轻轻舔过,原本空白的绢布上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隐形密咒!那些密咒是玄奘法师当年亲手所书,用的是西域秘墨,需以佛火催动才能显形,咒文内容是“众生皆苦,放下屠刀”,字迹圆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火光中微微闪烁,像是在对城头上的天竺兵卒发出劝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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