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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3页）

多年不见，他眉眼已有风霜，骨架比分别时要大上几圈，额头高广丰隆，田字的脸上已经产生了遒劲的肉和纹，皮肤在多年军旅中变得黝黑，肌肉也变得坚硬，沉重的铠甲压在愈发坚实的脊背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不是纪成陵先说话的，是来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先开口，远远地就喊：“成陵？纪成陵！是你吗？”

纪成陵抬起头，刹那间辨认出那竟是蓝步蟾！

山中无日月，人间已数年，二十年世事茫茫，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重逢！

纪成陵露出罕见的笑容来，喊出那个还是在北方坞堡中的名字：“蓝麻子，是我！”

这一句称呼再不容错认，蓝步蟾快步走过来与他拥抱，守门侍卫见状立刻为将军让路，眼见着自己那位军威人严的将军与这年轻的胡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再之后的身份核对便简便了起来，纪成陵肤白深目的异族人长相虽说是令人侧目，但蓝将军亲自带他在军营行走，其余人也不敢说什么。

蓝步蟾一直记得，当年是纪成陵在坞堡陷落时带着堡中的女人出来的，那二十几个女人中有自己的姐姐，之后，他与他们一路从关西到关中，经历洛阳城外的颠簸辗转。纪成陵在坞堡时蓝步蟾自认未曾善待于他，流亡时纪成陵遇到事情安静却肯出头，他们一起经历过艰难困苦，是同舟共济的情义，哪怕许久未见，情义如今尚在。

只是如今世事变迁，将军已白发，胡人尚少年， 白发红颜相对看，无限叹息。

蓝步蟾搭着他的肩背：“你说你去天台山，看来你找到你要找到的仙人了。”

纪成陵感慨万千：“是，找到了。”

蓝步蟾大笑：“那你岂不是可以长命百岁？”

纪成陵失笑：“我是凡人，哪里会长命百岁。”

蓝步蟾不应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自己二十年前血气方刚的岁月：将军头上长满白发，已然饱经风霜，唯独纪成陵被时光抛下，仍然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简劲高挑的身躯，像是等待着出鞘的快刀，昂藏英俊，丝毫未改。

蓝步蟾长叹一声，也不多问，边走边给他看自己的军营。

南方精锐如今全部驻防京口，新寨老寨，全是赤膊的士兵，因为要新建营房，能看到士兵脱了上衣手足并用地把稀泥碎草填进木框里，晒干垒墙，烈日下青天湛湛，士兵身上油汗淋漓，肌肉健壮，从他们精气神便能看出这钢铁般的江防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