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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外公的马达和芝麻糊（第2页）

每当一批马达被送过来的时候，外公总是会立刻变得忙碌不堪。原本有些苍老的他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迈着矫健的步伐迎上前去清点数量。

只见外公用那双长满老茧但依旧灵活有力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些需要维修的马达，然后将它们轻轻地放置在一旁早已准备好铺好隔布的地板上。接着，他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这些马达的检修和调试工作当中。外公有一本显旧且厚的工作日记，每次接单都会认真记低所有数据，包括认真计算后各个规格的线圈要用多粗的铜线和多少圈一个并一个马达要用多少个线圈等等。

而此时的梁小珠呢？她十分乖巧懂事，知道外公正在忙碌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外公陪自己玩耍。相反，她静静地站在外公身边不远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外公熟练操作的身影，眼神里流露出对外公深深的敬佩之情。偶尔，当外公需要一些工具或者零件时，梁小珠还会主动跑过去帮忙拿取，给外公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

珠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十分清楚外公对自己那可是百般疼爱、宠溺有加。就因为她不幸患上了令人头疼的肝病，这可把外公给急坏了。为了能让宝贝外孙女尽快好起来，外公不辞辛劳地到处奔波，向认识的人打听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不管是远房亲戚还是邻里街坊，只要听到一丁点儿可能有用的消息，他都会立刻前去询问。有时候甚至不惜长途跋涉，跑到偏远的山村去寻找那些据说有着神奇疗效的草药和秘方。哪怕希望渺茫，但外公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放弃的念头，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治好珠儿的病，让她重新恢复健康快乐的生活。听说自制芝麻糊对肝脏造血功能恢复有益，且芝麻在中医里滋肝养肾，但外面买的芝麻糊有花生及添加剂，而且为了增香都会事先翻炒过，可能上火不安全，于是外公决定自制。他按着方子用水果黄皮的叶子熬汁加入芝麻糊，用冰糖让妻子炖给小珠吃。正因如此，外公不辞辛劳地寻来了一摞浆棍以及一个硕大的纱盆。这纱盆异常沉重，为免碾磨时再加上人的臂力会压坏桌子，所以只能无奈地放置于地面之上。

小珠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眼前这个新买回来的纱盆时，惊讶地发现它那外形竟然与平日里常见的花盆有着几分相似之处。然而，如果再进一步观察，便能够察觉到两者之间存在着十分显着且不容忽视的差异。

只见这纱盆的内部经过了一番精心的设计，无数个倾斜且细小的坑洼和缝隙被巧妙地布置其中，并呈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排列方式。乍看之下，这些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小坑小缝似乎显得杂乱无章，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只要稍微用心去感受一下它们的分布规律，就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着极为精妙的纹理布局。这种看似无序却又充满秩序感的设计，仿佛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一般，令人不禁为之赞叹不已。

当需要把一些零碎的物品进一步碾磨至更为细碎的程度，甚至变成粉末之时，这些细密的坑缝便开始发挥它们神奇的作用了。因为它们那切面犹如刀刃般锋利，当碎物与之接触的瞬间，便能产生强烈的摩擦，从而迅速将其切割、研磨，直至最终化作细腻的粉末。外公也不得不坐在矮凳上操作，梁小珠会主动给外公拿矮凳，十分贴心。

然而，用手磨的芝麻糊不如现代机器打得细腻，我们现在有专用的打粉机、破壁机等，功率大碾磨力也大，自然相对于手磨会更省时高效。因为小孩多爱吃甜食，所以，阿珠也很喜欢吃，每天下午午睡醒来都幸福地捧着外婆专门给她准备的小炖盅美美地舀着芝麻糊来吃。然而，人们常说“物以稀为贵”，这句话确实不无道理。随着时间的推移，梁小珠开始对那碗米糊产生了厌倦之情。她渐渐发觉，这米糊虽然闻起来香气扑鼻，但吃到嘴里却总有一些难以忽略的渣滓，使得口感变得粗糙且难以下咽。

于是，聪明伶俐的梁小珠心生一计。每当外公外婆不留意的时候，她就会偷偷地把一部分糊倒进厕所里，然后用水迅速将其冲走。这样一来，她既不用吃下那些令自己感到不适的部分，又不会因为完全拒绝食用而引起外公外婆的怀疑，从而影响到所谓的治病效果。

值得庆幸的是，梁小珠的这个小动作一直没有被外公外婆察觉。或许是他们太过信任梁小珠，亦或是他们根本未曾想到乖巧懂事的外孙女会做出如此举动。就这样，梁小珠得以继续巧妙地应对着每天必须面对的米糊难题。吃了一阵子后复查，病情并未改变，大家虽有些气馁，但看到梁小珠食欲和发育与普通小孩无异，也稍感安心，只是担心传染问题，给她准备了专用的小碗小碟，餐具分开使用，用前用开水烫以作消毒。

外公叫林有文，梁小珠因笔画简单早早学会写外公名字，自己名字中的“梁”字却总是写不好。梁小珠知道爸爸去了非洲刚果做总统府建筑工程，原本签了两年合同，因表现出色又续签了两年，所以爸爸要在她四岁多的时候才回来，距现在还有约一年时间。她不知道这期间是否会突然穿越回现代或其他年代，心中满是担忧，只能默默祈祷时间慢些走，让她能多珍惜与亲人相处的时光。因为前世外公病重时打电话惦记她，她却因工作繁忙未回去探望，那时她正在林申低调为她介绍的琴行上班，对于一向思想传统的她来说，或多或少有一种被包养的味道，哪怕她是自力更生，但若非申叔为她打点好一切，她一个小白绝对没机会去从事一个带孩子练琴的工作。她羞于为着自己那时的现状去面对把自己视如己出从小严格管教自己的外公。所以，直至外公去世都没回去看望过，这成了她心中深深的遗憾，如今看着外公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她心中满是感恩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