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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怒不可遏地前去质问自己的家人时,她的舅舅,那个可怕的男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亲爱的玛丽,我们当然要确保在你无法侍寝的这段日子里国王的心仍旧留在一个我们自己人那里,难道不是吗?”
“是的,当然。”这是她唯一说得出的话了,当面对诺福克公爵这个可怕而又位高权重的男人的时候没有人能做的更好。她甚至于她的家族都是这个男人的棋子,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离开了宫廷,打算过自己的日子,然而当她爱上一个小乡绅之后,她的整个家族都与她断绝了关系,只有她的妹妹,那个抢走了她的荣耀的人,给她送了一些钱,施舍给她这个侍从女官的职位。她的家人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诺福克公爵成了国王的第一宠臣,父亲是伯爵,弟弟成了子爵,而她的妹妹做了英格兰的王后,只有她,仅仅是斯塔福德夫人。可如今风水轮流转,国王显然已经厌恶了波林家,连他们的舅舅似乎也要划清界限了,没看几天前他跑来专门告诉王后国王受伤的消息吗,她可几乎流产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许她也到了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的时候了……
玛丽迅速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抬起头,尽力使自己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惊惶:“夫人,简女士下午并未出席。”王后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僵硬:“或许你碰巧知道她因为什么事情而无法到场?毕竟她还是我的侍从女官,不是吗?”
玛丽看起来似乎欲言又止,过了似乎有几世纪那么长的几秒钟,她似乎终于打定了主意:“简女士……蒙受国王的召唤,陛下……”
王后的脸变成了一种青白色,她似乎正蒙受着强烈的不适。她在扶手椅上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全身都僵硬了一样。全屋子里的侍从女官都把头低下,生怕被她那在法国宫廷里学来的火爆脾气所迁怒。过了大概一分钟时间,王后猛的站起身,向门口冲去,侍女们愣了几秒,如同母鸡身后的小鸡一般一窝蜂跟了上去,一群人冲出了王后的套房……
白厅宫就像一个蜂巢,这座欧洲最大的宫殿的1500个房间里每时每刻都充斥着窃窃私语的嗡嗡声,毕竟在宫廷当中高谈阔论算得上是很傻的行为。而今天当王后和她的侍女们走在阴暗拥挤的走廊里时,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尽可能恭敬的行礼。绅士们弯腰低到似乎他们背上压着阿特拉斯山脉,而女士们的屈膝礼看起来跟跪在地上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显然整个宫廷已经知道了国王与简女士的约会,而王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所有人都注视着安妮王后如同北海上酝酿着的风暴一样冲向约克坊当中亨利国王的套间,要把简·西摩小姐这艘独木舟撕得粉碎。
在国王的会见室里等待着的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和国王的首席秘书托马斯·克伦威尔先生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王后,当他们试图避开时王后已经走进了会见室的大门,他们只能按耐住对王后的厌恶躬身行礼。安妮王后冷冷地看着他们,这两个波林家族最危险的敌人,他们凑在一起毫无疑问是在策划对付她的阴谋,也许就是他们把那个西摩家的婊子送上了国王的床……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国王书房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这时候王后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绿了,她不再理会两位大臣,而是直接冲进了国王的书房。
亨利八世国王坐在一把佛罗伦萨制造的雕花扶手椅上,他已经年过四十,身材略有些发福,但仍然算得上是“强壮”的范畴。而简·西摩小姐芳龄二十八岁,正处在女子最有魅力的年华,此时正穿着一条黄色的丝绸裙子坐在国王的腿上,用一副小女孩般的娇憨表情看着国王。虽然她的脸因为装纯洁用力过猛而显得有些僵硬,然而正沉浸在甜蜜“爱情”当中的国王显然注意不到这种小事,而闯进来的王后却看的一清二楚。
安妮王后用左手一把抓住西摩小姐的胳膊,把如同八爪鱼一样吸附在国王身上的她拽了下来,随即用右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西摩小姐似乎吓得呆住了,她仿佛一根木头一样发愣了几秒,随即她的一双杏眼里蓄满了泪水,跪在王后的面前,抓住王后的裙摆不断道歉,而她的这副动作令王后更加怒火中烧。安妮王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用英语和法语混杂着辱骂着国王的新任情妇,里面不乏“婊子”“不要脸”这种粗俗的词语,而西摩小姐只是跪在地上哭泣。等候觐见的大臣们在外间一句话不敢说,然而却都竖起耳朵想要尽可能地听到屋内的情况。
当王后在几分钟之后略微平静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有机会抬起头看一看国王的脸色,然而她却惊恐地发现那张已经有些发胖但仍然看得出年轻时英俊痕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国王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这眼神似乎有些熟悉,然而她却实在想不出来上一次国王露出这样的眼神是在什么时候。屋子里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只余下西摩小姐刻意压低的抽泣声。
过了快半分钟的时间,王后终于打破沉默:“陛下,我想您应当对我所见的一切给出一个解释?”她不知不觉地有些放低姿态,毕竟之前与国王的吵架都是国王首先打破沉默,而这次亨利却这么久还一句话都没有说。
国王好像没有意识到安妮语气中服软的意味,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如果您希望得到我对某件事情的解释,那您最好把这件事情清楚的说出来,而不是这样模棱两可,亲爱的夫人。”
王后似乎又有些被国王的态度所激怒:“如您所愿,陛下。”
“不知道您是否介意解释一下,为什么简女士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陛下的书房里,而且还与您做出这种邪恶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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