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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色彩冷淡,镜头里多是连绵的群山和马匹羊群。受雇于农场主的两个年轻男人,来到这群山深处放羊。高山牧场的生活十分艰辛,需要忍受风雪和寒冷,还要时刻警惕野兽的袭击。
影片开始好一会儿了,都只是普通的放牧场景,两个一起工作的主角也没什么矛盾冲突。齐弩良不知道这是部什么片子,只觉得眼皮发重,跟着打了个呵欠。
他侧目看了眼蒋彧,这小子脑袋耷拉在沙发靠垫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电视机冷感的光在他脸上闪现,映出他密集的睫毛和高耸的鼻梁下的阴影,唯有嘴唇曝露在光线里,看起来十分柔软。齐弩良盯着这张脸看了一会儿,拿了个枕头垫在蒋彧的脸侧,并掖了掖被子。跟着他打了个呵欠,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转头继续看。
一个寒冷的夜晚,似乎和这停暖后的雪夜一样,电影里两位主角为了取暖,终于一起睡进了那个帐篷,就像他们此刻窝在同一条棉被里。
接下来却是齐弩良意想不到的情节,两个男主角的情欲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山火一样熊熊蔓延,两个男人在那狭小却温暖的帐篷里,野兽一样忘我交缠……
夜晚结束,白天来临,主角们又恢复了一个牧羊一个做饭的生活。只有齐弩良还陷在刚才的镜头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不知道蒋彧在失眠的夜里为什么要看一部这样的电影,他现在甚至不敢扭头去看他,生怕对上对方醒来的眼睛。好在耳边的呼吸均匀绵长,蒋彧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时空仿佛一并停止了,只有电影还在继续,把这个悲伤的故事继续在齐弩良眼前铺开。
从山上下来后,迫于世俗的压力,两人终于还是分道扬镳,各自过上了娶妻生子的生活。然而四年后,两人再次重遇,旧情死灰复燃。这次双方再不是当年19岁的少年,而是背着各自的家庭,背负了更多道德和世俗的枷锁,仍旧义无反顾在一起了。
随后的十几年,他们每年都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去钓鱼,共同消失在山林深处,享受片刻偷来的甜蜜。然而看似平静的生活中,却蕴藏着真正的残酷。他们的家人——妻子、父母,无不为之感到痛苦。然而同样痛苦的,却也是曾经屈服于世俗,却又无法按捺住内心情爱的主角。
生活成了一碗苦涩的汤药,那一丁点的甜对这巨大的苦楚根本毫无用处,煎熬着,散发出越发清苦的滋味儿,直到主角之一意外去世。
当活着的人去拜访逝世的爱人的父母,希望拿走他的骨灰时,却从他的衣柜里找到两件重叠一起的、他们当年在山里放羊时穿的衣服。最后,他没能拿走骨灰,把那两件衣服拿走了。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讲述了两个同性恋主角沉闷压抑的一生。沉重的结局也像石头一样沉沉压在齐弩良心上,他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把鼻孔探出水面,深深呼了两口气,然而喉咙堵塞的感觉并没有好一些。
他轻轻把蒋彧挪到一边,蹑手蹑脚起身,从茶几下方拿了烟盒,去了外边阳台。
天际发白,已经蒙蒙亮。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也止住了,外边的街道和树木,全是白皑皑一片。世界裹在白雪里,有一种静寂的干净。
窗户关着,但玻璃窗关不住刺骨的冷。齐弩良吐出一口灰白的雾气,被这寒冷激得脑子清醒了些,心头的沉重,也好像减轻了一些。
他突然想起一件好几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