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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提着陌刀护在王玄策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金蛾还在不断扑杀残余的施咒僧侣,祭坛的火阵渐渐平息,只剩下佛火的暖光。他看着那截佛骨,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王正使,有了佛骨和破邪真言,再加上‘破咒散’,定能彻底破了这《噬心咒》!”
王玄策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佛骨外的贝叶。贝叶上的隐形真言在烈焰中越来越清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熟悉的《心经》字句,此刻却带着破邪的力量,让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复,只剩下复仇的坚定。他抬头望向天边,酉时三刻的钟声恰好从曲女城的钟楼传来,浑厚的钟声穿过硝烟,回荡在王城上空。
“酉时三刻到了!”蒋师仁高声喊道,陌刀在手中一转,“王正使,该焚邪了!”
王玄策深吸一口气,将佛骨高高举起。佛骨与空中的银针阵网相触的瞬间,银针突然发出刺眼的银光,与佛骨的金光交织在一起,朝着“五天竺秘法注”的经注飞去。贝叶上的破邪真言随着佛骨的晃动,化作金色的光带,缠绕在银针之上,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残余的梵咒纷纷消散,那些被咒术控制的唐军心脏,此刻也渐渐停止了跳动,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神色。
“弟兄们,安息吧。”王玄策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想起去年逃出驿馆时,那些弟兄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他们用鲜血写下的“复仇”二字,此刻,终于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蒋师仁站在王玄策身侧,陌刀拄在地上,目光望着曲女城的方向。金蛾已经平息了所有的咒术,天竺僧侣的哀嚎渐渐停止,远处传来吐蕃和泥婆罗骑兵的欢呼——他们已经控制了曲女城的城门,这场为了复仇而起的战斗,终于要迎来胜利的曙光。
佛骨依旧散发着金光,贝叶上的《心经》在烈焰中缓缓燃烧,化作一缕青烟,飘向天空。王玄策放下佛骨,断足的金线终于不再发烫,他看着身边的蒋师仁,看着身后欢呼的八千余骑人马,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显庆廿四年的孟秋,在曲女城的祭坛上,他们用佛骨、真言和弟兄们的鲜血,破了天竺的邪咒,报了去年的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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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阵网渐渐消散,化作点点银光,融入祭坛的火海中。“五天竺秘法注”的兽皮经注在佛火中烧成灰烬,只剩下那截莹白的佛骨,静静地躺在祭坛中央,见证着这场复仇的终章。
第四节 :佛骨净业
佛骨触到火海的刹那,王玄策掌心传来刺骨的灼痛。祭坛中央的火海已不是赤金佛火,而是被梵咒余孽染成暗紫色的业火,每一寸火焰都在嘶吼,仿佛要将佛骨吞噬。他咬着牙,将莹白的佛骨狠狠按入火海中,断足处的金线突然绷直,如弓弦般震颤——三百道被压制的梵咒同时失控,从祭坛各处的火缝中窜出,在空中扭曲成狰狞的咒链,朝着王玄策的方向反噬而来。
“王正使小心!”蒋师仁的陌刀刚劈碎一道扑来的咒链,目光便被空中的异象惊得凝固。那些燃烧的梵咒字句,竟在反噬的力量中挣脱束缚,纷纷转向空中,以火为笔、以血为墨,组成一卷立体的血色判书——判书的字迹铁画银钩,赫然是《唐律疏议》中“巫蛊罪”的条文!从“造畜蛊毒,及教令者,绞”到“里正知而不纠者,徒三年”,每一条都如利刃般悬在空中,血色的墨迹顺着判书边缘滴落,砸在祭坛的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血花。
“这是……大唐的律判!”王玄策心中巨震,佛骨在火海中突然发烫,竟将暗紫色的业火一点点染成金色。他想起去年使团遇袭前,鸿胪寺少卿曾叮嘱过,《唐律疏议》中的“巫蛊罪”专为惩治邪术而立,今日梵咒反噬,竟引动律条显化,想来是文成公主早有布置,以大唐律法为盾,压制天竺邪咒。
梵咒组成的咒链还在不断袭来,蒋师仁的陌刀舞得如银花般,刀气纵横间,将一道道咒链劈成星火。他突然发现,空中的血色判书似乎在指引着什么,判书“绞刑”二字的笔画,正隐隐指向主祭台下方的地面。“王正使!判书有指引!”蒋师仁大喝一声,陌刀调转方向,带着破风的锐响,狠狠劈向主祭台的黑石地面。
“轰——”刀气入地三寸,黑石轰然碎裂,一道青光从地底窜出。蒋师仁俯身细看,只见碎裂的石缝中,躺着一只青铜净瓶——净瓶通体刻着缠枝莲纹,瓶底用篆文刻着“贞观四十二年”的铭文,此刻正有晶莹的甘露从瓶口溢出,滴落在地,瞬间将周围的业火浇灭。他心中一动,这净瓶正是当年玄奘法师西行归来时,随佛骨一同带回的法器,后来佛骨被劫,净瓶也下落不明,没想到竟藏在主祭台之下!
“是玄奘法师的青铜净瓶!”蒋师仁伸手将净瓶取出,甘露沾在指尖,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他刚要将净瓶递给王玄策,祭坛顶端的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炸裂,金色的佛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祭坛的业火彻底染成赤金。佛血与甘露相触的瞬间,空中的血色判书突然光芒大涨,三百道梵咒的余孽被金火焚烧殆尽,最终在火海中凝出一行金色的大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妄,以佛净心”。
八个字悬在空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曲女城各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吐蕃与泥婆罗的骑兵纷纷停下手中的兵器,抬头望着祭坛上空的金色判词,眼中满是敬畏。王玄策松开按在火海中的佛骨,此刻佛骨已被金火镀上一层柔光,贝叶上的《心经》真言在判词的映照下,愈发清晰。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曲女城的佛塔方向踉跄跑来——是天竺的大祭司!他身上的法衣早已被血污和火痕染透,发髻散乱,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荡然无存。他跑到祭坛下方,突然“噗通”一声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饶……饶命……”大祭司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猛地撕开自己的法衣内衬,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残页——那是《金刚经》的碎片,上面用暗红色的字迹写满了认罪血书!从去年如何设计伏击唐使,到如何用唐使精血炼制《噬心咒》,甚至连篡改“五天竺秘法注”、用唐军指骨制作转经筒的罪行,都一一写在上面,字迹潦草却字字泣血,末尾还按着他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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