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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群的哀嚎瞬间响彻峡谷。最先被毒蜂蛰中的战马突然人立,前蹄疯狂刨向自己的脖颈,溃烂的皮肉下钻出数条铁线虫,虫身的腰牌残片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更可怖的是,这些虫子像有灵性,专往马的咽喉里钻,疼得战马互相撕咬,绿沫飞溅中,竟把同伴的喉咙咬开个大洞,露出里面未消化的人肉残渣。
王玄策趁机将铜佛残片上的金粉刮下来,撒向那些被雪埋了十年的盐车。金粉落在“陇右督盐使”的烙印上时,奇迹突然发生——“陇右”二字竟渐渐隐去,浮现出“逻些”二字,笔画间还闪着淡淡的荧光。他忽然明白,这些盐车根本不是运向陇右的,而是要送往吐蕃的逻些城,族叔王承当年的真正使命,或许是潜入吐蕃心脏。
“小心!”蒋师仁猛地将王玄策推开。盐车的车厢突然裂开,十二支弩箭从暗格射出,箭簇闪着蓝汪汪的光,显然喂了剧毒。但箭尾系着的《金刚经》残条遇风展开,经文在雪光里投下流动的光斑,恰好避开了两人的要害,尽数射向蜂群聚集的方向。
“是活箭!”王玄策盯着箭簇插入的雪堆。那里的毒蜂瞬间僵住,尾针上的开元通宝竟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盐晶——原来弩箭的毒液是用盐卤熬制的,专克这些尸蜂。他数了数箭支,正好十二支,对应着《金刚经》的十二品,显然是族叔精心设计的机关。
崖顶突然传来苯教巫师的怒啸。那人大概是看出了盐车的玄机,竟割开手腕,将血滴洒向峡谷。血珠落在雪地上,竟化作数不清的毒蝎,通体漆黑,尾针上还沾着盐粒,沿着盐道朝两人爬来。这些毒蝎爬过的地方,盐粒纷纷变黑,显然是带着某种能蚀盐的毒液。
蒋师仁挥刀劈砍,却发现毒蝎的甲壳异常坚硬,刀刃砍上去只留下白痕。王玄策的目光落在盐堆旁的最后一具唐军遗骸上——这是具将军打扮的尸骨,甲胄上的“忠武”二字虽已锈蚀,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威风。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具年轻尸体的“盐杀”,难道这具遗骸里也藏着杀招?
就在毒蝎爬到脚边时,那具将军遗骸突然暴起!干枯的骨手猛地插入盐堆,指骨在晶粒中搅动,竟让整座盐山都震颤起来。下一秒,盐堆轰然炸开,晶亮的盐雾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毒蝎纷纷化作金红色的液体,落地后凝成细小的金钉,钉在雪地里,竟组成了个简易的佛塔形状。
“是盐硝!”蒋师仁恍然大悟。这堆盐里混着硝石,遇骨粉中的磷火便会爆炸,而盐雾的高温能将毒蝎的甲壳熔成金钉——原来将军遗骸紧握的盐袋里,藏着的是能焚尽万物的“毒盐”。
马群的哀嚎渐渐微弱下去。那些被毒蜂蛰中的瘟马已经倒地,溃烂的肚皮裂开,铁线虫从五脏六腑里钻出,虫身缠着的唐军腰牌残片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的名字大多是“某某戍主”“某某校尉”,显然都是当年驻守盐道的军官。
王玄策抓起一把混着马血的毒盐,撒向最后几匹挣扎的瘟马。盐粒落在马眼的瞬间,绿沫突然沸腾起来,整匹马竟像被点燃的油脂,腾起熊熊烈火。火中传来骨骼爆裂的声响,仔细听,竟像是盐晶遇热炸开的脆响——这些瘟马的体内早已被苯教灌入了盐与硫磺的混合物,遇血盐便会自燃。
“这才是盐杀...”王玄策望着焚马的烈焰,终于明白那句没说完的话。族叔留下的不是简单的盐阵,而是让瘟马、尸蜂、毒蝎自相残杀的毒盐计,用唐军的血、盐车的硝、佛经的力,织成一张绝杀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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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支弩箭的尾羽在火中飘动,《金刚经》的残条被烧得只剩灰烬,却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经文印记。蒋师仁数了数焚尽的马尸,正好三百匹,与峡谷出口的瘟马数完全一致,仿佛这场大火是在为死去的唐军复仇。
崖顶的巫师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见势不妙逃走了。王玄策走到盐车旁,发现“逻些”二字在火光中愈发清晰,车厢暗格弹出个小小的铜盒,里面装着半张地图,标注着逻些城内的布防,角落还画着个小小的佛塔,与盐雾凝成的金钉形状一模一样。
“是大昭寺。”蒋师仁指着佛塔图案,“文成公主主持修建的,里面肯定有我们要找的人。”
焚马的烈焰渐渐熄灭,雪地上只剩下一堆堆黑色的灰烬,里面混着未燃尽的盐晶,在暮色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王玄策将铜盒揣进怀里,望着逻些城的方向,突然觉得族叔的盐车终于要抵达目的地了——不是以货物的身份,而是以杀器的姿态,载着三百唐军的忠魂,碾开一条通往吐蕃心脏的血路。
蒋师仁往盐堆里添了把新盐,晶粒落在滚烫的灰烬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知道,这场用盐开始的厮杀,还没结束,但他们已经握住了最锋利的武器——那些藏在盐粒里的智慧,那些刻在盾牌上的名字,以及那句回荡在峡谷里的“盐杀”,终将在逻些城的上空,爆发出焚尽一切黑暗的光芒。
第五节 盐归大唐
垂死的苯教巫师突然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溢出的黑血里混着碎金——他竟咬碎了舌底藏着的金丸。血雾炸开的瞬间,无数金粉在空中凝聚,竟浮现金色的“唐”字,笔画间还缠着细小的盐晶,像是被谁用指尖精心勾勒过。
王玄策猛地攥紧虎符。这“唐”字的笔法,与他腰间虎符内侧的铭文如出一辙,显然是用某种特殊的金盐混合物制成的。巫师大概是想用最后的咒术诅咒唐军,却没想到金丸里的金粉与空中的盐雾反应,反而显出了大唐的国号,倒像是在临死前认了主。
“这老东西到死都在帮我们。”蒋师仁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横刀上的血珠滴在盐粒上,竟凝成小小的五角星。他忽然发现,周围的盐晶都在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应空中的“唐”字,整座峡谷仿佛成了座巨大的盐制祭坛,而他们是被选中的献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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