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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女朋友父亲只剩一张嘴。
或可说,冯斌能看见的,只有这张颜色发深,像心脏或者肝脏功能不大好的嘴唇,薄薄一条直线硬是扯开,上下两条细蚯蚓在疯狂蠕动,往外吐客气又难听的话。
揭发他不合身的衣服是跟人借的。
揭发他往后十年,二十年不可能有大出息。
嘴唇在预言,预言几年后中国必将加入世贸组织,到那个时候,我们中国面向国际,面向全世界。社会生产,国家繁荣需要的是各方各面有头脑,有学识的人才,小混混没活路,这不是水泊梁山的时代。
嘴唇一口一个‘我们中国’。
把冯斌挤兑到中国之外去,开除他的国籍,仿佛读书不灵连中国人也不好做了,宏大的国家机器不需要一颗腐朽的螺丝钉。
他坐不是站不是,从良失败。
那番为女友拼搏的誓言更是说不出口。
边上传来小弟的笑声,咯咯咯咯地笑,倒不是在笑他,十岁小弟对大人的事不关心,专心地摆弄香港亲戚邮寄过来的老玩意三合一一体机。
客厅那台正经的彩色电视机不归他。
这台能听广播,听磁带,打吃豆人游戏的三合一机器由大哥淘汰下来,归他玩。
女朋友家还有许多冯斌不曾拥有的东西。
比方说老式博物架上的那台日产的理光相机,又比如女朋友房间的电视机,是在电视最紧俏的年代,托外交官亲戚用外汇券买的。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也知道上门难免受点羞辱。
但阿母冯玉如会受到的语言羞辱,在他计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