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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纸张棉软,十分吸水,一下就晕开了,想补救都补救不得,李檀指尖拂过那点红,心头沉沉。
一丝香钻进她鼻子里,李檀心头一动,举起手中的纸卷细细闻过,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这画,是前几日才终于画好的,椟玉受了伤后,磨着她帮忙填笔,可结果却是每次到了最后都无人去管那画了,这画会沾上她身上的香味,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画后来已经放在一旁几天了,如今居然还有香气萦绕。
李檀从不用香薰,只是在沐浴后会用些润体乳,且从来不会选那些浓郁芬馥、留香长久的,这几乎是出于她的一种直觉,可如今这画为何会如此?
李檀眉头越锁越深,突然立起,快步走到浴房,拿出抽屉里的润体乳,打开瓷盖细细闻着。
香,明明还是一样的香,不浓一分,不淡一丝,否则以她不会到如今才发现。李檀又伸手取了一抹乳液,指尖揉弄着,拿起放在架子上的瓷瓶抹了些上去,然后将瓷瓶放到窗台上,支开纸窗,才坐到一旁等待着。
日头一寸寸倾斜,最终晕成昏黄洒进窗前,李檀的脸一半沐在暖光中,一半隐在黑暗里。她心里几已确定,却又还存着一丝侥幸,她心尖的一处地方如针细密刺过,扎得千疮百孔,却看不见半点痕迹。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殿外的树叶被急起的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混着呼啸的风声,喧闹无比,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李檀就这么枯坐了几个时辰,这才起身去拿了那窗台上的瓷瓶,不用凑近,就隐隐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天空一下白亮如昼,照得世界一下成了黑白之色,也照亮李檀眼中的狠厉,轰鸣的雷霆之声迟迟传来,震得李檀手中一颤,却没有让瓷瓶落下,反而更紧地握住了。
她从来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的,自船上那日开始,她不知道多少次午夜从噩梦中醒来,满身的冷汗将背心都湿透。或者说,更早之前,从她决定她踏上这条路开始,她便知道会有这一日的。
利害得失,李檀哪里不会算,连最初踏进陷阱,也是出于算计,想以一时之欢换来一世安宁,自问没有交付多少真心,便是交付了,也十分有限,她向来对自己的狠心颇有自信,也以为人的心意能如理智一般进退自如、握于股掌。
可到今夜她才知道,人心哪里这般简单,她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可如今最最怕的,反是自己的不能放手。
这哪里还是她李檀。
一夜雨疾风骤,只剩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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