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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里面的囚室里有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句什么,随后静谧了片刻,仿佛有另外一个人叹了口气,轻飘飘的不着力。
忽然,一声惨叫骤然划破了囚室里的漆黑,连火光都明灭了一下,那惨叫尖厉极了,垂死的动物似的,只叫人心里升起说不出的寒意。
门口背对着囚室的两个侍卫中的一个人,像是新来的,脸上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倏地听见这动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偷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发现对方像是聋了一样,不动如山地站得笔直,立刻也收敛了心神,垂下眼。
可那惨叫声实在太过高亢持久,那人叫破了音,沙哑了嗓子仍不止不休,最后气息不继,厉声惨叫变成了呜咽的呻吟,却愈显得凄惨。
新来的侍卫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人的声音才消散了下去。又过了不多时,两个人拖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中年男子出来,男人赤着膊,头歪在一边,头发已经被汗打湿了,唇舌咬得稀烂,血沫子顺着嘴角冒出来,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是胸腹七处大穴上各被钉了一颗暗红的钉子。
像是连成了一个诡异可怖的图腾,少年侍卫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那中年人,直到他们消失在石门的那一头。
这时,一个人低低地在他身后说道:“看见这个,后悔了不曾?”
少年侍卫吓得一哆嗦,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他后边,一边的同伴已经单膝跪在地上,少年反应过来,忙也跪下,口中道:“庄主。”
长袍的男子看着似是二十八九的年纪,样子斯斯文文的,倒像个文士,只是脸上笼着一层病容,眉眼轮廓深刻清晰,眼珠极亮,总是微微垂着,叫那极长极浓密的睫毛遮住半边,偶尔抬起来,便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每每看得人心里也寒凉下来,鼻梁挺秀好看,嘴唇却轻薄得很,叫那俊美的脸凭空添了一种薄情寡义的味道。
听见少年的称呼,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道:“新进来的吧?”
少年低下头:“是。”
男人抬起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那记着,以后不能叫我庄主,我早不是什么庄主了,下回该称呼我一声周大人。”
少年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毕恭毕敬地低下去:“是,周大人。”
男人点点头,摆摆手,道:“你们俩去吧,我一个人清净一会。”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并肩出去了,少年侍卫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蓝袍的男子静静地倚在门框上,眼睛好像在盯着虚空中的什么看,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少年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像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似的。
第一道铁门落下来,一边默不作声的老侍卫忽然低低地说道:“你看大人的样子,像是个又斯文又温和的书生似的,能想到就是他那双手,给老毕钉上了‘七窍三秋钉 ’么?”
少年一愣,偏过头去看年长的同伴,老侍卫的两鬓都白了,叹了口气道:“你不懂的事还多着哪,咱们‘天窗’,压根就是有进无出的,要出去,非得死了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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