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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慧不料他能说出这等话来,急羞恼恨,种种滋味盘旋在心头,竟哽在了当地做不得声。倒是秦副将看着公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鼻尖上都渗出汗来了,不禁要为雷乾捏一把汗。纵使公主行为不羁,那也是个从前养在深闺待字的小女子,叫一个男子侍奉帐内这等下流的话,究竟不是臣子该说的。
他急着解围,劝道:“公主……”却见宁慧伸手制止,她眼眶微红,烛光下闪着晶莹的泪光,不过那眼泪终究没落下来:“我待流景确然不同,可也问心无愧。流景身负武艺,英勇无畏,沙场之上自可以一敌百,名将难求,勇士难得,当今之际,将军怎可因私废公,埋没人才?”
雷乾蹙着眉头从眼睑下下射出两道晶亮的目光打量着宁慧,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瘦弱单薄,面色略显苍白,两颊的位置隐隐有些晒出的红痕,本是姿容秀丽,弱质怯怯,却也在这一年多的军旅生涯里淬炼出几分刚毅里,她蹙眉时神色坚毅,英气顿现。不过此时她脸上的神色夹着羞愤与委屈,还有几分不甘与坚韧,她微微侧过头去,像是要掩饰眼中的泪光。雷乾神色缓了一缓,沉声道:“他若要留下,须得知道军令如山,不得轻易违抗。念他不知军中规矩,从轻发落,打他八十军棍,既往不咎。”
八十军棍也算从轻发落?宁慧含泪,“既是如此”,她缓缓拜倒在地,“流景是我的人,我有管教不严之嫌,愿替他受罚。”
雷乾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好的很!传我军令,流景阵前不从将令,斩!宁慧督教不严,杖四十!刑不及皇家女眷,便由本将带领!”
秦副将急道:“将军!”他拦住雷乾,“将军三思。”
“思他娘的!传令!”雷乾狠狠推开秦副将,夺门而出。掀开帐门却听一人脆生生道:“将军。”竟是流景悄立帐外,夜风掀地她衣襟猎猎作响,他那细长的身姿里似乎饱含着无穷的劲力。
雷乾看到流景,只露一抹含义莫名的苦笑,便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流景默默让开来路,她扶起尚跪在帐里的宁慧,冰凉的手指抚上宁慧苍白的脸颊,轻声道:“你别急。”便追了出去。
秦副将此时颇有些手足无措,雷大将军的命令不传不妥,可是他再看一眼公主,这命令传了更不妥,只尴尬地干咳,终于还是咬牙道,“公主暂候一阵儿,属下先去看看。”
疾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天色早已黑透,岗位上油灯照出一影昏黄的光亮。目光所及不过丈远,他静立一尚,听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拳脚声,循声而去,果见雷乾和流景两人缠斗在一处。
雷乾沙场拼斗多年,身手自然不弱,可军中将帅和江湖侠客走得不是一个路子,雷乾哪里是流景对手,若不是流景留有余地,只怕这场架早已打完了。秦副将站得近些,看雷乾大刀舞地虎虎生风,净是进攻的招数,他似乎也料定了流景并不会对他下手。
流景赤手空拳只是闪躲,被雷乾逼得步步后退,雷乾长刀一递直奔流景胸腹,流景身子及灵活,朝后一仰,堪堪避过,他自知再这样下去必要受伤,闪避腾挪之间,渐渐逼近岗哨,那哨卒看两人缠斗地难解难分,直往自己这边靠,不由得挪了一下,流景出手极快,劈手便夺了那士卒佩刀,不及出刃,只横刀一挡,当的一声,却是他刚夺下的刀连同刀鞘都被雷乾劈断。
他握着两截刀鞘,既不能防身,便嫌累赘,索性扔了,长臂一伸,中途手腕一翻已绕过雷乾胸前,两指一并只取雷乾咽喉。这一招极快,雷乾长刀回救不及,只得拼个两败俱伤,刀刃往流景头顶而去。流景手指快进快收,待刀到时已往后退去。
雷乾经此惊险一招,浓眉一皱,平举大刀,大开大合,竟是要将流景拦腰劈断的架势,风势一缓,岗位上的油灯火焰打了个大大的颤,突地一亮,流景身形一闪,只半步,便顿住了,雷乾刀风呼啸而至,秦副将额上一层冷汗,忙叫,“小心!”却已经晚了,长刀落在流景背上,沉闷的一声响,流景哼了一声,跌倒在地。
秦副将忙赶上去,却见流景斜斜倒在地上,身上却没有血迹,只是这一下沉重,疼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时半刻竟也动弹不得,那瘦长的年轻人在地上歇了一歇,才撑起身子来,“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那携着雷霆之怒砸下去的只是刀背。
雷乾脸色不见缓和,“传令,流景不守军纪,责八十军棍!”他挥手招来两个士卒,“拖他去校场!”
流景微微一挣,挣开那两个士卒的牵掣,“将军!”他迎上雷乾阴沉的脸色道;“请将军略作宽限,我……属下去见一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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