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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镇刑司实录》载:"厂卫之权,最重最险,非忠良不能掌,非圣明不能制。" 德佑十五年立春,残雪覆着午门砖缝,新立的 "颂德碑" 正被匠人描红,碑额飞鹰啄日纹的金箔在雪光中刺目。谢渊的验粮锤磕在都察院石阶上,锤头磁粉突然吸附几片金箔 —— 那是镇刑司新制的飞鹰纹腰牌残片,与他三日前在涿州矿场捡到的烙痕完全一致。
潮满冶城渚,日斜征虏亭。
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
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
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听。
立春晨谒,德佑帝将飞鹰纹金腰牌郑重赐于王林,朱批 "见牌如见驾" 的诏书在丹墀展开。"镇刑司改制飞鹰厂,统管诏狱署与玄夜卫缉查," 皇帝摩挲着御案上的磁粉玉印,"奶娘抚育朕躬不易,卿当尽心。"
王林跪地叩首时,蟒纹披风扫过金砖,鹰嘴腰牌的尖影正巧落在谢渊朝靴。他起身抚过新换的飞鹰展翅屏风,指腹划过《镇刑司改例》朱批:"谢大人可知,这 ' 掌印太监兼领厂务 ' 的条款,可是陛下御笔?"
谢渊握验粮锤的指节发白,锤头磁粉因愤怒微微震颤。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涿州矿场新铸的千具飞鹰纹烙铁,此刻正待烙在河工血肉之上 —— 那烙铁的模具,正是用镇刑司旧藏的獬豸纹改铸而成,《大吴官器谱》中 "獬豸辨奸" 的圣训,此刻正被熔毁在飞鹰的爪牙之下。
都察院夜烛下,谢渊展开匠人李三的断指信。裹着血痂的指节蜷缩如钩,飞鹰烙痕边缘焦黑,磁粉在纸纹间显形 "私矿" 二字。三年前涿州矿难的卷宗在案头泛黄,三百河工失踪记录旁,如今又添上了二十七个新名,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道深可见骨的飞鹰烙痕。
"大人,涿州传来消息," 林缚捧着染血的陶片,"矿场新来的流民,右臂都烙着飞鹰爪纹。" 陶片残釉间,依稀可见 "陈彪督造" 的刻痕 —— 正是诏狱署提督的手笔。陈彪,这个曾在王真案中负责刑讯的酷吏,此刻正用相同的手法,将河工的血肉变成私矿的印记。
谢渊将陶片贴在验粮锤磁石上,碎片瞬间吸附:"去查陈彪近日出入记录,还有," 他指向卷宗里王真旧案的火漆印,"比对这些飞鹰纹,看是否出自同一模具。" 烛影摇曳中,验粮锤的磁粉在 "陈彪" 二字上聚成爪状,恰似飞鹰收翅前的致命一握,将新旧罪行紧紧相连。
镇刑司正堂,王林把玩着奶娘遗留的磁石球,听陈彪展开漆盒:"谢大人请看,这是清理旧物时不慎焚毁的契书。" 焦纸残片簌簌落下,谢渊的验粮锤碾过灰烬,磁粉突然聚成 "瓦剌" 二字 —— 这是王真通敌的旧案关键词,此刻却在王林的 "奶娘旧物" 中重现。
"王公公记性欠佳," 谢渊夹起半枚火漆印,"此爪纹三曲一钩,与涿州矿场烙铁如出一辙。" 他将印泥凑近烛火,内里混着的铁矿粉微微发亮,正是王林私矿特产。这种磁粉与矿渣的共生关系,正是三年前他在河工尸身上发现的致命线索,如今却成了王林掩盖罪行的工具。
王林瞳孔骤缩,转瞬又笑:"谢大人想多了。" 他翻开《镇刑司月报》,"物资调度" 栏 "涿州铁矿" 运量激增的数字下,陈彪的花押旁,一枚新鲜的飞鹰纹火漆印正在凝固。那印泥的气味,与三年前王真案中销毁账册的一模一样,仿佛时光倒流,贪腐的幽灵从未离开。
大同急报如雪片飞入都察院,林缚浑身血污撞开房门:"大人!战马瘦毙三成,马料里全是矿渣!" 染血的马料袋落地,暗绣的飞鹰爪纹狰狞如活,与《大吴驿递制》中规定的军粮标记截然不同。
谢渊捏起矿渣置于磁石,黑色粉末瞬间吸附成线:"这是王林私矿的尾矿,含铁量七成。" 他展开萧焰密信,"飞鹰厂已控十三驿站" 的字迹旁,画着相同的飞鹰爪纹标记。这种标记本应是军粮专运符号,此刻却成了私矿流通的暗号,《大明会典》中 "军器局" 的防伪标记,正在飞鹰厂的阴影下沦为通敌的密码。
"陈提督掌管诏狱刑具锻造," 谢渊突然看向陈彪,"可认得这种矿粉?" 陈彪的绣春刀鞘发出轻响,他袖口的飞鹰纹袖扣,与马料袋刺绣严丝合缝 —— 那正是飞鹰厂物资流通的暗记,与《大吴关津制》中 "缉查奸细" 的宗旨完全相悖,官官相护的网络,正沿着边镇的粮道,向九边蔓延。
王林指尖划过《改例》新章:"飞鹰厂统管九边物资,陈彪为掌刑彪,总理运输。" 条款末尾的飞鹰纹火漆印,与涿州矿场烙痕、马料袋绣纹形成闭环。根据《大吴官制考》,掌刑彪本属刑部,此刻却成了王林私军的后勤总管,《户部仓庾规》中 "十三道勘合" 的防伪制度,被 "飞鹰厂改制" 彻底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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