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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气氛骤然凝固,王真手中的拂尘微微颤抖。谢渊却未停歇,猛地扯开官袍,露出肩头救火时留下的烫伤 —— 伤口处皮肤红肿溃烂,还渗着血水,在烛光下触目惊心:“为护勘测仪器,多少匠人受伤甚至丧命?这些牺牲,难道要化作你口中的‘危言耸听’?” 他转头直视户部尚书陈显文,一字一顿道:“陈大人,去年漕运损耗的二十万石粮食,够多少百姓吃上一年?又能救活多少濒临饿死的孩童?这些损耗的钱粮,是否都进了某些人的私囊?”
德佑帝手指敲击龙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打破了殿内紧张的气氛:“谢卿,所需几何?”
“启禀陛下,需民夫五万一千人,白银五十万三千两。” 谢渊挺直脊背,声音响彻大殿,“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三年不成,提头来见!” 当圣旨下达时,谢渊瞥见王真与陈显文交头接耳,后者袖中滑落的密信一角,隐约可见 “漕帮分舵” 字样,他暗中握紧拳头,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东平湖畔,烈日高悬,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谢渊头戴竹编斗笠,身着粗布短衣,脚蹬磨破的草鞋,与测绘队员们一同在齐腰深的沼泽中艰难前行。泥浆裹着水蛭爬上小腿,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拔出被吸住的腿脚。队员们手持新制的水准仪,将刻有 “天工开物” 的标杆插入泥地,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浸湿的衣领在粗布衣服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汗渍,还结出了白色的盐霜。
“大人!第三组标杆被人拔了!” 测绘员跌跌撞撞跑来,手中攥着半截断裂的木杆,裤腿沾满血迹,“周围还散落着镇刑司的铁蒺藜,有两名队员受伤了!” 谢渊望去,原本连成直线的勘测点已七零八落,新插的标杆旁,铁蒺藜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是敌人的冷笑。
“继续!” 谢渊抹去脸上的汗水,眼神坚定,“每根标杆埋入三尺,用铁链固定,派专人看守!” 然而,威胁接踵而至。次日清晨,测绘队的食物被投毒,多名队员上吐下泻,浑身无力,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痛苦呻吟。谢渊蹲在队员身旁,亲手为他们擦拭嘴角秽物,看着队员们因脱水而凹陷的眼窝,心中怒火翻涌。
水准仪的刻度盘被人涂改,导致测量数据严重偏差。谢渊带领队员们重新校准仪器,他手持量天尺,在烈日下反复测量,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就用衣角胡乱擦拭。有队员劝他休息,他却摇头:“工期拖延一日,百姓就多一日饥荒。”
深夜,营地突然传来惨叫。谢渊提着油灯冲出去,只看到地上一滩血迹和半截带血的衣角。他蹲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抚摸那片衣角 —— 那是他亲手发给队员的粗布衣衫。“李正!” 他声音沙哑地唤来玄夜卫统领,“加派三倍人手巡逻,若再出事,唯你是问!” 从那以后,他不仅亲自参与每一次测量工作,还将队员们的床铺都安排在自己帐篷周围,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安全,绝不让奸人得逞。
当勘测进入关键阶段,王真使出了狠招。他凭借在宫中的权势,假传圣旨,调走了半数民夫;又指使漕帮封锁石料场,致使筑堤材料断供。工地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匠人,望着成堆的测量仪器和未完成的堤坝,满脸愁容,连连叹气。
谢渊站在停工的堤岸上,望着空荡荡的河道,心中焦急如焚。烈日炙烤着他的后背,汗水湿透了官袍,可他却浑然不觉。突然,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治河如治国,堵不如疏。” 他的眼神一亮,连夜拜访当地耆老。在一间昏暗的茅草屋里,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听着老人讲述汶上县那座废弃的采石场,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次日清晨,谢渊身着官服,带着玄夜卫,手持工部公文,浩浩荡荡地前往采石场。“开门!本官乃左都御史谢渊,奉工部之命,接管此采石场!” 他的声音威严有力,响彻采石场上空。采石场的守卫们面面相觑,在玄夜卫的威慑下,只得乖乖打开大门。当第一车石料运抵工地时,阳光洒在刻有 “天工开物” 的标杆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谢渊望着石料场忙碌的身影,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将这条新道开凿成功。
王真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亲自带队前来阻挠。镇刑司的缇骑列阵如虎,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工地,气氛剑拔弩张。“谢渊,私开采石场,目无王法,该当何罪?” 王真尖细的嗓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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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不慌不忙展开地契,声音沉稳有力:“此采石场已由当地百姓联名卖给工部,手续齐全,合法合规。王公公若执意阻拦,便是与万民为敌!” 他示意匠人打开石窑,里面堆满写有 “漕运新道专用” 的石料,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头。
混乱中,玄夜卫统领李正凑近谢渊,压低声音:“大人,已联络漕帮另一支脉,他们痛恨王真已久,愿暗中相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阵阵呐喊,漕帮的船队载着粮食和器械,破浪而来,船帆遮天蔽日。王真望着密密麻麻的船只,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一甩袖子,悻悻离去。
新道即将贯通时,王真狗急跳墙,使出了最后杀手锏。他趁夜派人掘开黄河支流,汹涌的洪水如猛兽般奔腾而来,瞬间淹没了周边的村庄和田地。洪水奔涌而至时,谢渊正在堤坝上巡查,看着远处滔天的浊浪,他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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