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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撑着把油纸伞坐在块苔藓石上,四盘残片在他伞骨上转得悠然,带起的气流勉强挡住些瘴气:“哪都通的意志检测仪快锈坏了,说被古藤缠上的人会出现‘志溃’——就是意志决心瓦解,有个本该守护圣树的祭司,把祭器扔进泥潭,说‘守不守都枯死’;有个世代对抗山洪的寨民,把防洪的木桩拔出来扔进河谷,说‘挡不挡都淹了’。”他指着藤窟方向的绿雾,“赵归真那老小子带了台电锯在那边布防,说藤窟的‘藤魇’比浪魇厉害十倍,能让人把毕生的坚守当成枯枝折断,连自己为啥抗争都记不得,像棵被藤缠死的树,再也直不起腰。”
小疙瘩抱着只长臂猿从树后荡出来,猿猴的爪子上沾着树胶,眼里却闪着与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这毛毛是守寨兽,它说夜里会有‘藤灵’从古藤里钻出来,拖着志溃的人影往藤窟飘,要是让它们把人影送进忆藤核,整个雨林的人都会变成‘屈从傀儡’——猎人把弓箭扔进兽穴,巫医把治病的草药踩烂,连猛虎都趴在地上,被小猴骑在背上也不反抗,跟影阁以前玩的摧志术是一个路数,只是更隐蔽,藏在茂密的林间。”他举起段藤茎,藤纹突然亮起,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影阁制服的女子,面容在不同藤纹里变幻,有时是寨女的眉眼,有时是张楚岚的轮廓,左眼始终嵌着颗与翡翠相同的碧绿色义眼,“守寨兽说,这藤茎里裹着影阁阁主的意识残片,比之前的所有形态都要纠缠,像解不开的绳结,得用最利的刀才能斩断。”
观测者印记在张楚岚胸口灼得发烫,他的视线穿透绿雾,看见困忆藤窟的轮廓:不是普通的洞窟,是座由藤条编织的囚笼,藤壁上嵌着无数个藤茧,茧里裹着志溃的“本相”——有祭司祈祷的手势,有寨民夯土的臂膀,有母亲守护孩童的怀抱,有匠人锻造工具的手掌,都保持着意志瓦解时的姿态,像组被藤缚的雕像。藤窟中央的圣树根部,嵌着颗人头大小的碧绿色翡翠,表面的纹路比忆藤核复杂百倍,隐约能看见“影阁·溃志”的字样,里面蜷缩着个影阁阁主的虚影,左眼的碧绿色义眼正随着藤条的蠕动轻轻颤动,像颗嵌在树里的泪,坠着所有意志的丝线。
“换了身藤蔓皮囊就以为能混进雨林?”张楚岚接过王也扔来的砍刀,金光咒在刃口流转,映得雨林都泛着暖光,“以为把‘本相’缠进藤茎,就能随便瓦解意志?忘了树要破岩,人要抗争,被绞碎的决心早晚能从藤缝里重新顶出芽吗?”他顺着栈道往藤窟走,沿途的藤茧纷纷震颤,茧里的志溃“本相”开始挣扎——有他爷爷教他劈柴时的执拗,有冯宝宝说“俺们能劈开”时的果断,有王也在山洪里定桩时的沉稳,有小疙瘩对着洪水喊“俺不怕”时的倔强,每个意志里都藏着影阁阁主的低语,像阵窒息的瘴气,想把所有抗争的火苗都闷灭。
冯宝宝的斩魄刀突然出鞘,记忆纹路在雨林间织成道银网,将试图靠近祭司的藤灵全部兜住:“张楚岚,小心藤茎里的‘溃志丝’!”她的声音混着藤叶的沙沙声,“这些丝会顺着意志的缝隙往‘本相’里钻,钻得越深,志溃就越彻底,比藤魇的绞杀阴毒,连自己为啥坚持都记不得。”
张楚岚刚走到藤窟的藤门前,门帘突然收紧,无数根碧绿色的溃志丝从藤缝里窜出来,像毒蛇般缠向他的手腕。藤窟深处传来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雨林的湿闷,又混着藤条的摩擦声:“放弃所有坚持,不好吗?”溃志丝突然松开,在他面前组成面藤镜,里面映着无数屈从的“安逸”——张楚岚不用再寻爷爷的真相,冯宝宝不用再找丢失的记忆,王也不用再帮寨民抗洪,小疙瘩不用再对着圣树许愿,“你看,这样就不会有挣扎,不会有痛苦,不会有坚持到底的累,像棵被藤缠死的树,不用再费力生长,永远不用抗争,难道不好吗?”
张楚岚的砍刀停在半空,观测者印记让他看清了藤镜里的破绽:那些“安逸”的画面都是僵的——没有他劈开障碍后的畅快,没有冯宝宝斩断藤蔓后的平静,没有王也挡住洪水时的坦然,没有小疙瘩看到圣树结果时的雀跃,没有所有带着抗争却鲜活的意志,像株被寄生藤缠死的树,挺立却无生机,“好是好,可惜没了劲。”他的金光咒化作灼热的光,注入溃志丝组成的藤镜,“我爷爷说,人这辈子就像开荒的刀,得有劈开荆棘的劲,要是连砍藤的勇气都没了,跟截朽木有啥区别?”他看向藤窟旁的冯宝宝,她正用斩魄刀斩断缠向寨民的溃志丝,记忆纹路在瘴气里泛着清亮的光,“你看宝儿姐,她记不清意志的道理,却总在该使劲时绝不手软;王道长看着懒散,却在山洪里比谁都能扛;小疙瘩怕洪水冲走家,却总在加固堤坝时跑在前头;就连赵归真那老小子,总喊‘撑不住了’,却在每次砍藤都第一个挥斧——这些不屈的劲,才是‘本相’该有的骨,没了抗争的意志,跟沉墟城的雕像有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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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镜在金光中碎裂,无数藤屑飞溅开来,露出下面真实的意志——祭司突然从泥潭捞起祭器,用衣角擦去泥污,说“圣树不能没有守护”;寨民把拔出来的木桩重新栽进土里,说“洪水再大也能挡住”;影阁阁主在某个平行宇宙里,看着屈从的“安逸”突然停手,藤镜里闪过她小时候跟阿爸加固屋基的画面,暴雨冲垮了三次土墙,阿爸垒了三次,最后她递过去的小石块,在墙基里嵌得很牢,阿爸说“这是你的力气,也是咱寨的力气”。影阁阁主的虚影在忆藤核里发出树干崩裂的巨响,碧绿色的义眼里流出带着树胶的泪:“为什么你们总要抱着会被绞碎的意志?难道屈从的安逸,真的比不上抗争的痛苦吗?”
小疙瘩抱着守寨兽跑过来,长臂猿突然朝着忆藤核喷出团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溃志丝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丝里的志溃开始消退,露出下面真实的决心——祭司举起祭器对着圣树祈祷,说“定能撑过雨季”;寨民扛起木桩往河谷走,说“再打牢些,能挡十年洪水”;被志溃的人们纷纷拿起工具,有人捡起猎人的弓箭,有人扶正巫医的药篓:“守寨兽说,有意志的才是活的。”他的掌心印记亮得像个小太阳,“就像这望天树,能长到八十米,把叶子伸出雨林顶,要是怕藤缠就不往上长,哪有‘雨林巨人’的威风?抗争的痛苦,才更让人活得有骨气,像这野山椒,咬着辣,咽下去才够劲。”
王也的四盘残片突然组成个“志”字卦,银色的气流顺着溃志丝注入忆藤核,碧绿色的翡翠表面开始融化,露出里面透明的光——那是所有被瓦解的“本相”精华,不再是屈从的枯木,而是棵棵挺拔的大树,每棵都顶着冲破云霄的决心:“风后奇门·破岩!”他的声音带着穿透雨林的力量,“屈从的安逸是被藤缠死的树,抗争的痛苦是破岩而生的根,根再深,也比缠死的树有生机。”
冯宝宝的记忆纹路顺着银网钻进藤窟,将所有藤茧里的“本相”轻轻托起,那些被志溃的人开始清醒,猎人拿起弓箭走向密林,说“该去巡寨了”;巫医把踩烂的草药重新收好,说“得配出治病的药”;被溃志丝缠过的人们互相笑着,有人说“还是使劲活着踏实”,有人说“圣树都在看着咱呢”,号子声混着雨声,像首激昂却坚韧的歌。
张楚岚的观测者印记与忆藤核产生共鸣,他能“看”到核体中心的影阁阁主虚影——碧绿色的义眼正在逐渐透明,露出里面属于“本相”的锐光。她的身影随着翡翠的融化慢慢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西南的雨林,落在每棵古树、每个寨落上,那些被光点触碰的地方,浮现出清晰的意志印记:祭司的祭器,寨民的木桩,猎人的弓箭,巫医的药篓,每个印记都藏着抗争的力量。
困忆藤窟的溃志丝网络在此时开始瓦解,碧绿色的忆藤核化作最清澈的树汁,顺着藤窟的缝隙渗入雨林,滋养着所有植物,那些被树汁浇灌过的草木,长出的枝叶再没有影阁的符文,只有意志的昂扬:祭司旁的圣树抽出新枝,寨民加固的河堤边冒出芦苇,连雨林边缘的灌木都长得格外挺拔,像在昭示着意志的力量。
赵归真扛着把斧头从藤窟里钻出来,脸上沾着树胶:“他娘的!这藤核化得真及时!快来尝尝这竹筒饭,赵工说这饭能励志,比啥动员会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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