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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先前心中已是如此猜测,可?当听?皇帝亲口说出,当面临又要被侮辱的处境时,慕烟仍是难以压抑心中悲愤。她恨极怒极,却不但?无力反抗,亦无法开口叱骂皇帝的卑鄙下流,不仅是因不得不隐忍,也是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皇帝将她用力按在妆台上时,她心口正?撞在硬实的桌沿处,自心口蔓延的痛楚令她连呼吸都感?觉在丝丝抽疼。
晕黄的灯光映着铜镜镜面像是夜深时的月,灯月下,半边轻纱寝衣垂落似是一道?拂落的月光,雪般莹洁的身子被散落的如缎长发披遮得隐隐约约。这副身子,她自是只想给她深爱的燕太子,而报复一个人,当然是要深戳其最痛处,对她来说,恐怕十大酷刑的折磨都不及失身于?他,他就是要她心痛如绞,要将她施加给他的痛楚通通施还给她。
皇帝心头恨冷,伸手掰转过她的面庞就要泄愤时,却见?她面色过于?苍白、呼吸亦急促轻弱,像若一口气接上不来就会似残花奄奄地垂落。她本就弱不胜衣,病得似乎只有一副骨头架子,这会儿更?是荏弱无力,像是无需他过多使劲,只要稍受摧折,碰一碰就摇摇欲碎。
他还要用长久的一生来折磨她,如何能让她轻易用死解脱。皇帝凝看她片刻,松了手上力气,他将她揽抱起身,放躺在帐后榻上,看她在身体平放后,面色虽还苍白,但?呼吸渐渐平缓了几分。
“瘦得硌人,坏朕兴致”,皇帝捏了捏她细骨伶仃的手腕,道?,“做采女要有做采女的样子,往后朕会命人监督你的药食,将身子养好些,才能更?好地服侍朕。”
冷冷地将话撂下时,皇帝从她眸中看到了暂时的放松,还有更?多更?深的厌恶与痛恨。他如何会教?她好过,连一丝放松也不许有,就拂落了帷帐,上榻在她身边躺下。她身子颤颤挣动了一下后,不知是因实在虚弱地没力气起身,还是知道?自己逃不脱他的掌心、挣扎也是无用,终是没有再徒劳地动作,只是倦恨地阖上了双眸。
皇帝看她跟死尸似的躺着,不但?一个字都不与他说,甚至似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心中恨她入骨,冷笑着问:“是在想慕言那个废物吗?”
尽管前燕江河日下、千疮百孔,燕帝刚愎自用、多疑寡恩,但?燕昭文太子慕言在民众中始终声名上佳,至死都似皎皎明月。明月既死,就永不会被俗世侵染,永远高洁无瑕,皇帝见?她似是真?在思念慕言,倒后悔在去?岁深秋轻易地让慕言死在白澜江,应将慕言押在她面前,让她亲眼看看她的明月如何卑微屈辱。
心中凌厉的恨意淬着鸩酒般的怨毒,皇帝衔着淡淡笑意的嗓音透着清楚的恶意,“你有见?过慕言的死状吗?溺水而死的人,因尸身沉在水中太久,在被捞上来时,浑身浮肿,丑陋不堪……”
尽管并未亲眼见?过慕言的尸身,但?皇帝任心中恶意翻腾,用最恶劣的词汇肆意描绘着慕言尸身的惨状,故意侮辱慕言其人,一字字碾碎她心中的明月。他看她渐渐绷不住冷淡的神色,看她垂在身边的一只手轻轻颤抖着,心中快意与恨意一同翻搅时,见?她忽似发狂的小兽扑了过来,两手就要掐上他的脖颈。
皇兄是慕烟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慕烟无法忍受任何人侮辱皇兄,事涉皇兄,她就难以绝对的冷静。皇兄之死,是她心中最痛,在被皇帝揭开最痛的伤疤、心中已是肝肠寸断时,却还要听?皇帝百般侮辱皇兄的死亡,慕烟一时怒恨至极,尽管知道?自己这会儿根本杀不了皇帝,却还是在心中仇恨激荡的剧烈刺激下,不顾一切地掐了上去?。
皇帝在她扑上来的一瞬间,就轻而易举地就捉住她两只手,强按在了身旁。但?她却像是疯了,双眸通红,气息急促,在双手被钳制住时,径就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上。压抑的仇恨骤然爆发如烈火在她眸中熊熊燃烧,她双眸血红地瞪着他,死死地咬着他手掌虎口,像是要生啖他的血肉。
像真?恨不得从他身上咬撕下一块肉来,她下口极重,拼尽了全部的力气。皇帝嗅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是他自己的,他捏住她下颌,迫她松口,她在他的力道?下不得不张口,但?双眸犹是愤恨地瞪着他,原苍白如纸的双颊因激烈的心绪洇着湿润的薄红,唇色亦鲜红如丹,因沾着他的鲜血,他的血气在她唇齿间氤氲。
弥漫着的腥甜气息,衔着女子唇齿间的芬芳,似是幽幽开在深渊底的繁花,靡丽颓废,却又有种?勾荡心魂的蛊惑意味。皇帝眸底墨色渐浓,他身形僵凝须臾,终是掐按着她的下颌俯身凑近,如俯身坠向?了香甜的深渊。
幽兰轩寝居外,靠在窗下提心吊胆听?着墙角的周守恩,忽然听?室内像有缠斗的声响,害怕出事,连忙贴窗唤了两声“陛下”。
圣上这二十三年,就只在姜烟雨身上栽过一回?,应不可?能再栽第?二次。尽管周守恩这样想着,但?因室内暗寂没有任何回?应,他心中实在紧张难安,忍不住要提高音调再唤两声时,又忽听?见?室内似有女子压抑破碎的声息,愣了片刻后,将步子踱离窗户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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