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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棍打死的命令并没照办,廖吉祥给拦下了,郑二哇握着笤帚站在乾清宫东暖阁外,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再提香灯,只能干些打水扫地的粗活,东衙门那种恶意的欺凌又回来了,他脸颊边有两快擦伤,手上全是口子。
“盖上盖上……别凉了……”窗格里传来说话声,是廖吉祥,他在这儿等万岁爷从西苑回来,郑二哇看看手中的长柄扫帚,倍觉凄凉。
他离那个辉煌的顶点曾经那么近,近得一伸手就能够着,现在却一巴掌被打回原形,他不甘心啊,任谁见过那样的风景,也会不甘心的。
黄伞盖飘飘摇摇从远处过来了,万岁爷穿着骑射时的短衣,风风火火往这边赶,他和自己差不多大,郑二哇躲在墙边看,一张被锦衣华服衬得英气的脸,左边眉心有一颗小红痣,鼻子很漂亮,笔直的,像一柄剑。
“伴伴!”他亲热地喊了一声,轻快地跳上台阶,大门从两边为他打开,伞盖整齐地撤下,举到一边,那本来是自己的差事,郑二哇眼红地看着,攥紧了拳头。
“……饿死朕了,”窗格子里的声音热闹起来,一串杂沓的脚步声,然后年轻的皇帝高声嚷了一句,“还是朕的伴伴心疼朕,这不是发糕,这是‘大救驾’呀!”
廖吉祥娓娓的笑声传来了,那么温柔,响在耳边,郑二哇不知是恨他还是爱他,大着胆子,微微推开窗扇,往里窥探。
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了,万岁爷一边吃着糕,一边抓着廖吉祥的腰,握住了,不让他往别处去,那把细腰,郑二哇是碰过的,柔韧瘦削。
廖吉祥有些羞答答的样子,从衣摆下掏出一本书,理平展递给他:“看完了,还给你。”
郑二哇见过,是他枕头底下那本《西厢记》,万岁爷吃着糕,瞅着他笑,像个哥哥,又像个情郎:“好看吧?”
“嗯,”廖吉祥红着脸点了点头,扭扭捏捏地问,“还有么……这种书?”
郑二哇不明白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他们俩这个黏糊的样子,就算还没有事,也离着不远了,懵懂的,似有情愫。
“伴伴要看,当然有,”万岁爷把手在绢帕上擦擦,伸出两臂,招呼孩子那样招呼廖吉祥,“过来,朕告诉你。”
廖吉祥不去:“又戏耍我。”
“怎么能是戏耍呢,”换万岁爷站起来,朝他过去,“小时候读书,朕最高兴你有字不认得,”廖吉祥露出疑惑的神情,万岁爷便揽着肩膀把他抱住了,只是抱着,没一点多余的举动:“那时候小,不懂,现在想想,问字偶来花下立,片时侥幸倚香肩!”
廖吉祥本来还有些推拒的意思,听了这话,便乖顺地把头搭在他肩膀上,他们真的是一对孩子,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在那里呆立。
郑二哇恍惚记起,哪篇戏文里好像唱过,“一种低回羞涩之情,时向眉梢微露”,说的就是廖吉祥现在的模样,水一样,被文火慢慢地熬。
这个时候,万岁爷像是着了魔,忘情地叫了一声:“养春,我的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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